傅峮真的是她平生所见过的最好的儿郎。
外间的喧闹被薄薄的门板隔绝在外,他就坐在离她足有几尺远的地方,端端正正的,像在学堂里的士,认真地听完了一曲又一曲,一句话都没有说,只有绮窗上闲叠影轻瑟瑟,槅扇外的河江里浆声渔火错落。
小公自觉丢脸,手脚并用慌慌张张地爬起来,抵着红着脸轻咳一声,稀里糊涂:“失礼了,诸位失礼了,不不,是在失礼。”
“那家便自己主了。”
见多了在女间如鱼得的,还是一回见到个跟姑娘家一样这般容易害羞的,她不由发笑,温声问:“不知公今晚想听什么曲?”
“傅郎会作画吗?”
房门合上,她坐在七弦琴边,看着站在绯玉珠帘后拘谨的小公,拨了拨琴弦,笑:“公又是来满风楼捉贼的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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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妈妈自忖见多了男人,捻着红手绢儿,指尖了他肩的细缎衣裳,调侃打断:“什么恶贼啊,我看您啊,就是个猴儿急的贼。”
夕西,她起坐在小榻上看书,他早早就来了,趴在窗外小声说:“袖娘,我带你去。”
她也想去啊,可她不去。
她有些可惜,第二天整个白日都睡不着觉。
傅峮会舞刀枪,却不来画笔细致活儿,他摇摇说:“我画来不好看,不如城去好。”
他在河都滞留了多日,慢慢的相熟,他不再结结地说不话来,而是会在听着曲的时候,悄声地与她说起或听闻或见的趣事,说河的那边有什么,说城外的桃林也开了。
傅峮连连摇,“不是的,你误会了,在是为了追个恶贼来的,不是故意……”
以前没人与她说过,她便什么也不作想,可如今他提起了,她便总要向往惦念着。
他来过好几次,都坐得远远的听曲,连目光也只落在七弦琴上。
她自打幼时来到满风楼开始,再没有踏过这里一步,妈妈怕她跑了,也怕她被人拐跑了,所以不准她去,总叫人守着门,日夜不错的守着这棵摇钱树,生怕丁儿的差错。
十来尺的格窗,底是河江波漾漾,他抱着她落在小舟上,摇摇晃晃声哗哗。
“次公若还想听曲,不必走正门,轻功这样好何苦那个冤枉钱呢。”妈妈对客人可从来不会客气,其实她谈几首曲哪里又能值那么多的银。
……
宁杳拉着扶琂的手,走上梯,围着傅峮转了转,小声:“确实和傅二公像的很。”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。
年轻的郎君臊得整张脸都红透了,她都有些不忍来,拉住老妈妈的手往里走,“妈妈,你就少说两句吧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峮,意气风发的小公为了追窃贼而来,可惜一尺一丈,反被设计绑在空中的红绫上,乎乎地打着转儿,噗通一声正好栽在她面前。
人裙袖旖旎如烟,袅袅远去,台上也曲终人散,只留满屋寻作乐的客人,和看着人离开方向愣愣发呆的傅峮。
小舟停靠在岸边,他红着脸给她蒙了面纱,第一
绿袖第二次见到傅峮是在半个月后,还是闹的夜晚,老妈妈领着人来,态度甚是殷勤周到,“我儿,这位是傅公,从王都琉城来的,今儿晚你可要好生招待才是。”
“哎哟,小郎君啊,”老妈妈掩着嘴嗔怪:“便是再怎么想到近来见我们绿袖一面,也不必使如此危险的手段,万一要摔坏了,可怎么使得。”
清朗端正,和纸醉金迷的满风楼总是格格不。
在后来,她总想起那个时候,没有人真的只是到满风楼来听她弾曲的,他是第一个。
她这小半辈,只在底院里见过三两棵桃,却不知烂漫连天一片是个什么模样。
“不、不是。”他羞愧不已,脸红得比她搁在妆台上的胭脂还厉害。
“都、都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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