蚩尤创世神的身份并未对不相干之人说,便是对刑天也未特意提起,他如今依旧坐的是战神神位,天上地下都还是原来的样子,他只是把被瑶姬毁去的那个世界重又造出来了而已。
如今听刑天这样说开,他眉头一剔,道:“你不愧是几次出入过山河社稷图的,怕不是早已发觉。瑶姬……瑶姬不一样,我如今是没有办法再重塑她的神魂的。”
天上地下,如今唯有一个瑶姬,是他无法造出来的。
她似乎从一相识就让他伤脑筋,让他觉得无能为力。
刑天闭了闭眼,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,瑶姬同他讲起巨人族的事,那时他十分排斥,如今,却是已然接受了身为巨人族后裔的事实。
那么,殿下,你来告诉我,我要不要接受你已离去且不再归来的现实呢?
我一直把保护你当作我的使命,直到那一日,发现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。如今你已走向你的命运,我是否也要坦然接受这一切,便如接受旧世界的覆灭,接受一切的不可挽回,如你所言,开始属于我自己的修行。
蚩尤看着刑天,想起一件事,问道:“对了,三月初三西王母要在瑶池办蟠桃大会,青鸟不便来不周山,我便代为传达了,你可要来?”
刑天愣了愣,惊愕道:“那么快?”
西王母的蟠桃大会,上次举办在三千年前,蚩尤也是在那次蟠桃大会上把三界众生都挪入山河社稷图的。
上一回他未参加,这一回西王母又相邀,他还是拒绝了。
“我就不去了,烦你代为转达。”
这世上总有一些人,守着旧誓活成旧人,是旁人记忆里模糊的过去,那便也不必去凑这一场热闹,接受自己成为那过往神史的一部分,便如这不周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,于缄默中成为了永恒。
蚩尤听了刑天的回答,便也不再说什么,点了点头,便化光而去。而那个停留在不周山的古神,站在苍茫大雪里,成为了一则无人问津的神话。
刑天有刑天的坚持,便如蚩尤有蚩尤的责任。刑天可以退居不周山,蚩尤却还要去赴西王母的蟠桃大会。
后来蚩尤在西王母的蟠桃大会上多喝了些酒,为免宴上失仪,龙雀把他师叔一阵风刮回战神殿。
战神殿里那株从毗沙宫里挖来的梨树,避过了灭世的浩劫,如今重又结满了皎白的梨花。这么多年来,这梨树种在战神殿里,得宫娥照料,却不知为何,一直没得仙缘化形。
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如瑶姬这般,只一道小小水障,便能令凡木化形成仙,占尽造化仙缘。
如今,龙雀的一阵风把这株老梨树上的梨花吹的簌簌而落,战神伏在梨树下的案上,直坠入最深沉的梦里。
不知何处,传来了轻不可闻的叹息。
蚩尤迷迷糊糊间,似又看到了瑶姬的身影。
他总是能在任何地方看到她,便如她存在于他记忆的每一个角落。
他睁开眼,见到她站在梨树之下,仰头看着满枝繁花,叹道:“竟未想到这树都已长这般大了。”
似是察觉到他已醒转,神女转过身来,她看着他,道:“你怎见了我就躲?”
蚩尤脸上神情先是有些迷茫,继而沉下脸来,面无表情。他想着,这一次的造物,未免存续的时间太长了,竟从瑶池跟到了战神殿。
“你不是她,你们都不是她。”蚩尤冷道。说罢,他挥手便扬起一道罡风,朝神女挥去。
却见神女化出九婴鞭,旋身一挡,竟挡开了那罡风。
她站在那里,好整以暇,嘴里却玩味着:“你们?你做什么了?”
蚩尤脸色却是变了,她能自他的一击之下全身而退,分毫不伤。这不是一般随意的造物可以做到的。
而且她手上那九婴鞭,确确实实是出自他手中的那柄。
他心头一动,忍不住问了出来:“你是谁?”
却见她收拢了九婴鞭,看着他道,我是瑶姬。她的面上并无多少表情,只是站在那里,随随便便说着,我是瑶姬。
瑶姬,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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