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年后看了她的《呼兰河传》,虽然相逢不过数次,但我真心喜那东北女,很想在有生之年写一本书叫《生死河》。”
“生死河?”
“还有忘川与孟婆汤!抗战爆发,我辗转亡地,武汉、重庆、成都,最后是边陲的昆明,就像远谪的刘禹锡。西南联大容不得我这异端,我独自翻山越岭去了藏区,直达苍茫雪山。我在真正的世外桃源隐居数年,抗战胜利后回到地,已四十多岁,直到遇见她。”
“你是说——曹小?”
“她是个绝聪明的女,我被她迷恋住了。但她是有夫之妇,丈夫是个官僚,她并不他。1949年的炮火声中,丈夫抛弃她坐上了去台湾的船,而她本有机会通过香港辗转去找他,却选择留在了这里。”
“因为你?”
“但我是所谓的叛徒,而她是国民党官员的妻——她为了我而留来,我却与她分开三十年,重逢时已年过八旬,而她也成了老妇人。我带你去过的那栋老房,是她的父亲传来的,国家重新把房分给她。我们住在同一条路上,每年难得见面几次。呵呵,这样也好,省得彼此伤神。我的一生过许多人,也恨过许多人,但终究命运坎坷,没找到一个可以结婚的女,当然也从未留过任何后代——这是我上辈最大的遗憾吧!”
“你想要有孩?”
“总比现在这样转世投胎好吧,有个孩能带着你的基因,再传递给孩的孩,这样你的生命才是真正的永无止境。我的晚年漫而凄凉,曹小是唯一可以与我的人,也会有国外记者来采访我,问的都是当年呼风唤雨的大人的轶事,却让我厌烦。我好想早一些死去啊,却没想到竟活至九十二岁,才躺在床上寿终正寝。”
“活得太让你绝望?假若英年早逝又怎么办?
“司望同学,你不会懂的!”
“最后一个问题,你的《生死河》写来了没有?”
“在青海闲着没事写的,用了三十年时间,后来被我一把火烧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其实,我过去的每分每秒,都在书写这本《生死河》,你也是哦!”
少年沉思片刻,方才展眉,像古人那样双手抱拳:“尹玉兄,虽然,我不知你上辈叫什么?但我们可以成为忘年,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。今夕分别,不知何时再相逢,珍重!”
她也同样抱拳作揖:“好啊!司望小弟,我要回宿舍收拾行李了,后会有期!”
“来两杯酒就好了!”
“九十多年前,我即将离家远游,李叔同先生刚在杭州虎跑剃发为僧。我的叔叔是他的挚友,陪伴我去北京启程前,李叔同来为我们饯行,唱起一首由他作词的歌。”
尹玉说罢,豪迈地唱起这首歌——
亭外,古边,芳草碧连天。
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山外山。
天之涯,地之角,知半零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