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 唯恐大梦一场(9/10)

先生生意太厚，然后继续说：“与我结仇的，还有林君璧的传先生，那位邵元王朝的国师大人。但是许多老一辈的怨怼，不该传承到弟上，别人如何觉得，从来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们文圣一脉，能不能持这费力不讨好的认知。在此事上，裴钱不用教太多，反而是曹晴朗，需要多看几件事，多说几句理。”

陈平安笑问：“所以那林君璧如何了？”

崔东山笑：“所以林君璧被学生苦婆心，指迷津，他幡然醒悟，开开心心，自愿成为我的棋，心之定，更上一层楼。先生大可放心，我未曾改他心丝毫，只不过是帮着他更快成为邵元王朝的国师，成为更加名副其实的君王之侧第一人。青于蓝而胜于蓝，不光是统学问，还有世俗权势，比他先生拿到更多。学生所为，无非是锦上添。问题症结，不在我说了什么了什么，而在林君璧的传人，传不够，误以为年复一年的循循善诱，便能让林君璧成为另外一个自己，最终成为邵元王朝的定海神针，殊不知林君璧心比天，不愿成为任何人的影。于是学生就有了乘虚而的机会，林君璧得到他想要的盆满钵盈，我得到我想要的蝇小利，皆大喜。归结底，还是林君璧足够聪明，学生才愿意教他真正的棋术与为人世。”

说到这里，崔东山：“先生不该有此问的，白白被这些事不关己的腌臜事，影响了喝酒的心。”

陈平安摇：“先生之事，是学生之事，学生之事，怎么就不是先生之事了？”

崔东山抬起袖，想要装模作样，掬一把辛酸泪，陈平安笑：“话就免了，稍后记得多买几壶酒。”

然后陈平安又提醒：“郁狷夫人不错，你别坑骗她。”

崔东山笑：“学生所为，于她于郁家，兴许不算什么多好的好事，至少也不是坏事。我与那悔棋本事比棋术更好的郁老儿，关系从来不差。先生放心吧，学生如今事，分寸还是有的。郁狷夫能够成为今天先生认为的‘不错’之人，当然主要在她自己用心，也在潜移默化的家风熏陶。至于邵元王朝的文风如何，当然也是差不多的理。挑猪看猪圈嘛，只要注意不看特例，看那多数，理就不会差。”

陈平安沉默片刻，转看着自己开山大弟嘴里的“大白鹅”，曹晴朗心中的小师兄，会心一笑，：“有你这样的学生在边，我很放心。”

崔东山遗憾：“可惜学生无法常伴先生旁，为先生消解小忧。”

陈平安摇：“裴钱和曹晴朗那边，无论是心境还是修行，你这个当小师兄的，多顾着，能者多劳，你便是心中委屈，我也会假装不知。”

崔东山笑：“天底只有修不够的自己心，没什么委不委屈的。”

陈平安转：“是教先生人？”

崔东山委屈：“学生委屈死了。”

陈平安说：“善算人心者，越是靠近天心，越容易被天算。你自己要多加小心。先顾全自己，才能久久地顾全他人。”

崔东山：“学生自有计较，自会考量。”

其实双方最后言语，各有言之意未开。

文圣一脉的顾全自己，当然是以不害他人、无碍世为前提，只是这话，在崔东山面前，很难讲。陈平安不愿以自己都尚未想明白的大理，以我之德压他人。

崔东山的回答，也未答应了先生，因为他不会保证“顾全自己”，更不会保证“久久”。

这个世，与人讲理，都要有或大或小的代价。那么护住众多世人的讲理与不讲理，付的代价只会更大，比如崔东山此次暂且搁置宝瓶洲那么多大事，赶赴倒悬山和剑气城，就需要付代价。其实崔瀺没说什么，更没有讨价还价，信上只说了速去速回四个字，算是答应了崔东山的偷懒怠工，但是崔东山清楚，自己愿意多些。你崔瀺老王八既然可以让我一步，那我崔东山便可以自己去多走两步。

崔东山只既有意思又有意义同时还能够有利可图的事，所以他就只能拉拢林君璧之的聪明人，却永远无法与刘景龙、钟魁这类人，成为同中人。

先生不是如此。

先生不如此，学生劝不动，便也不劝了，因为先生是先生。

世间许多弟，总想着能够从先生上得到些什么——学问，声誉，护，台阶，钱。崔东山懒得去说那些好与不好，反正自己不是，事不关己，那就挂起。

到了酒铺，人满为患，陈平安就带着崔东山拎了两壶酒，蹲在路边，边多许多生面孔的剑修。

崔东山如今在剑气城名气不算小了，棋术，据说连赢了林君璧许多局，其中最多一局，到了四百余手之多。

有那通弈棋的本土剑仙，都说这个文圣一脉的第三代弟崔东山，棋术通天，在剑气城肯定无敌手。

于是那些大小赌酒鬼心里好受多了，想必那个为崔东山先生的二掌柜，肯定棋术更，所以被二掌柜卖酒坐庄骗了些钱，是不是就不算丢人？与此同时，不少人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了二掌柜，虽说酒品赌品确实差，毋庸置疑，可到底棋品好啊，明明棋术如此，却从未在此事上显摆一二，竟是还剩良心，没被浩然天的狗全叼走。

如今酒铺生意实在太好，大掌柜叠嶂打算买隔两间铺。起先很怕自己多此一举，便好了被教训一通的心理准备，小心翼翼与二掌柜说了想法，不承想二掌柜说可以，叠嶂便觉得自己生意，还是有那么悟的。有了这么个打算，叠嶂便与帮短工的张嘉贞商量了一番，少年答应以后就在酒铺当工了。除了灵犀巷张嘉贞，还有个蓑笠巷的同龄人蒋去，私底也主动找到了叠嶂，希望能够在酒铺事，还说他不要薪银，能吃饱饭就可以。叠嶂当然没答应，说薪照发，但是起先不会太多，以后若是酒铺生意更好了，再多给。所以蒋去最近都会经常找张嘉贞，询问一些酒铺打杂事宜。张嘉贞也一五一十告诉这个自己早就熟悉的同龄人。来自不同贫寒巷、大致相当的两个少年，关系越发亲近了几分。

喝过了酒便回宁府，临走之时，崔东山拎了两壶五枚雪钱一坛的青神山酒，当然不会与酒铺赊账。看得那些酒鬼一个个发麻，寒透了心。二掌柜连自己学生的神仙钱都坑，对于外人，会手留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