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章 最讲道理的来了(2/10)

左右不再言语。

左右一直安安静静等待结果，晌午时分，老秀才离开茅屋，捻须而走，沉不语。

陈平安摇：“不教。”

老秀才哀怨：“我这个先生，当得委屈啊，一个个学生弟都不听话。”

左右说：“不见见陈平安？”

砰的一声，老秀才本就缥缈不定的影化作一团虚影，消失不见，无影无踪，就像突兀消失于这座天。

有个稍大的少年，询问陈平安，山神仙们娶亲嫁女，城隍爷夜间断案，还有山魈鬼，到底都是怎么个光景？

老秀才摇摇，沉声：“我是在苛求圣贤与豪杰。”

左右疑惑：“先生为何不与陈平安见面？”

左右来到茅屋之外。

左右低声：“陈平安要与宁家提亲，老大剑仙答应当那个媒人。”

那条稀烂不堪的大街，正在翻修填补，匠人们忙忙碌碌，而那个罪魁祸首，就坐在一间杂货铺门的板凳上，晒着日。

突然，陈平安站起，原来边不知何时，站了一位老秀才。

怨声四起，鸟兽散。

只是双方到底才见过几次面而已，陈平安不好轻易开。对心女边的女，尤其要注意分寸。

这会儿围在陈平安边的人，也是七嘴八，问题杂而多。陈平安对有些问题回答，对有些问题则装作听不到。

左右：“弟鲁钝，先生有理。”

随后左右便陪着自家先生，看了一夜的风景，再无言语。

陈平安双手笼袖，肩背松垮，懒洋洋问：“学拳什么，不该是练剑吗？”

这言语，落在文庙学的儒家门生耳中，可能就是大逆不，离经叛，最少也是胳膊肘往外拐。

老秀才恍然：“也对，也行。”

宁姚在铺里边，斜靠柜台，跟叠嶂相视一笑。

老秀才“哦”了一声，发现那个姚老儿已经不在城上，便了脸，起来，反手就是一掌，打在左右脑袋上，骂：“还好意思说别人废话，你自己不也废话一箩筐？弟当中，就数你最不开窍。”

左右摇：“先生，这边人也不多，而且比那座崭新的天更好，因为此，越往后人越少，不会蜂拥而，越来越多。”

最先开与陈平安掰扯的那个大孩，蹲在小板凳旁边：“铺又没啥生意，再聊聊呗。”

左右问：“先生什么时候离开这里？”

老秀才似乎有些心虚，拍了拍左右的肩膀，：“左右啊，先生与你比较敬重的那个读书人，总算一起开了一条路，那可是相当于第五座天的辽阔版图，什么都多，就是人不多，以后一时半会儿，也多不到哪里去，不正合你意吗？不去那边瞧瞧？”

陈平安作势起，那孩脚底抹油，拐街巷拐角，又探脑袋，扯开更大的嗓门，喊：“宁，真不骗你啊，方才陈平安偷偷跟我说，他觉得叠嶂得不错，这心大萝卜，千万别喜。”

老秀才慨：“仙家坐在山之巅，人间路自涂潦。”

浩然天是杨柳依依的季，剑气城这边就会是秋风肃杀时分。一门之隔，就是不同的天、不同的时节，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俗。

那大的孩跑去很远，然后转喊：“宁，这家伙太抠门小气，喜他什么嘛！”

左右走到城旁边。片刻之后，老秀才很快就又吁短叹，来到左右边。

孩吓得后退了几步，仍是不愿意离开，问：“你教不教拳法？我可以给你钱。”

左右眯起，握住剑柄，面朝茅屋那边。不过瞬间，又有细微涟漪震颤，老秀才飘然站定，显得有些风尘仆仆，疲惫不堪，伸一手，拍了拍左右握剑的胳膊。左右仍然没有松开剑柄。

很快，陈平安的小板凳旁边，就围了一大堆人，叽叽喳喳，闹闹。看着那个一气打了四场架的外乡人，一双双大大小小的睛里，装满了好奇。

陈清都笑着提醒：“咱们这边，可没有文圣先生的铺盖。顺手牵羊的勾当，劝你别。”

左右说：“先生是在责备学生。”

不愧是文圣一脉的开山鼻祖。

陈平安笑：“跟你们瞎聊了半天，我也没挣着一枚铜钱啊。”

左右没话说了。

老秀才摇晃脑，唉声叹气，一闪而逝，来到茅屋那边，陈清都伸手示意，笑：“文圣请坐。”

陈平安笑问：“吗，找我打架？”

老秀才收敛神：“文庙需要与你借三个人。”

陈清都问：“为何是你来？不是更加名正言顺的礼圣、亚圣，也不是中土文庙副教主？”

当然，大姓弟过着不输王侯锦衣玉的生活，理由也很简单。实打实的祖上积德，都是一个个剑仙、剑修先人拿命换来的富贵日，何况上阵厮杀，能够从城上活着走来，享福是应该的。

孩蹲在那儿，摇摇，叹了气。

老秀才笑呵呵：“我脸厚啊。他们来了，也只有灰土脸的份。”

陈平安第一次来到剑气城，也跟宁姚聊过城池里的许多人事风，知这边土生土的年轻人，对于那座咫尺之隔的浩然天，有着各各样的态度。有人扬言一定要去那边吃一碗最地的面；有人听说浩然天有很多好看的姑娘，柔柔弱弱，柳条腰肢，东晃西晃，反正就是没有一缕剑气在上；有人则想知那边的读书人，到底过着怎样的神仙日。

陈清都现在茅屋门，笑问：“你就打算这么赖着不走了？”

不打仗的剑气城，其实也很安详，也会有门府第外的车龙，和小街陋巷里的鸣犬吠。只不过这里没有文武庙、城隍阁，没有张贴门神、联的习惯，也没有上坟祭祖的风俗。

老秀才疑惑：“我也没说你束手束脚不对啊，可你剑气那么多，有些时候一个不小心，不住一丝半的，往姚老儿那边跑过去，姚老儿又嚷嚷几句，然后你俩顺势切磋一二，相互裨益剑。等到打赢了姚老儿，你再扯开嗓奉承人家几句，事啊。这也想不明白？”

在剑气城，活去不难，哪怕是再孱弱的孩，都可以。但是想要在这里活得好，就会变得极其艰难。所以有本事经常喝酒，哪怕是赊账喝酒的，都绝对不是寻常人。

天亮后，老秀才转走向那座茅屋，说：“这次要是再无法说服陈清都，我可就要撒泼打了。”

孩反问：“不然咧？”

老秀才说：“你那问题，先生又不知答案，只好随便糊你了。”

孩懊恼：“我不是先天剑坯，练剑没息，也没人愿意教我，叠嶂都嫌弃我资质不好，非要我去当个砖瓦匠，白给她看了几个月的铺了。”

左右问：“先生，你说我们是不是站在一粒尘埃之上，走到另外一粒尘埃上，就已经是修之人的极限？”

还有人赶掏一本本皱却被奉作珍宝的小人书，问：书上画的写的，都是真的吗？问：那鸳鸯是不是躲在荷避雨？那边的大屋是不是真要张网拦着在檐窝的鸟雀拉屎？还有那四归堂的天井，大冬天时分，雨雪什么的，真不会让人冻着吗？还有那边的酒，就跟路边的石似的，真的不用钱就能喝着吗？还有那莺莺燕燕的青楼勾栏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？酒又是什么酒？那边的耕田秧，是怎么回事？为什么那边的人死了后，都一定要有个住的地方？难就不怕活人都没地方落脚吗？浩然天真有那么大吗？

一个大的孩摸摸索索凑近，握拳了一鼻，壮起胆问：“你叫陈平安对不对？”

陈平安便有些受伤，自己相貌比那陈三秋、庞元济是有些不如，可怎么也与“难看”不沾边吧。他抬起手掌，用手心摸索着的胡碴，应该是没刮胡的关系。

能够从倒悬山城池的外乡人，往往都待在大姓大族豪门扎堆的那边，不来这边。

老秀才挠挠，：“总得再试试看，真要没得商量，也没辙，该走还是要走。没法，这辈就是劳碌命，背锅命。”

陈平安有些乐呵，问：“喜人，只看相啊？”

陈清都摇：“不借。”

左右说：“劳烦先生把脸上笑意收一收。”

左右轻声：“不是还有个陈平安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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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秀才又笑又皱眉，神古怪，：“听说你那小师弟，刚刚在家乡山建立了祖师堂，挂了我的神像，居中，最，其实不合适的，偷偷挂书房就可以了嘛，我又不是讲究这小事的人。你看当年文庙把我撵去，先生我在意过吗？本不在意的，世间虚名虚利太无端，如那佐酒的盐生，一一个。”

老秀才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，：“大了，辛苦了。

陈平安手腕悄然拧转，取养剑葫芦，喝了酒，挥手：“散了散了，别耽误你们叠嶂生意。”

有个这辈还没去过城南边的孩问，你家乡那边，是不是真有那数不清的青山，特别青翠，尤其是了雨后，呼一气，都能闻见草的香气？

宁姚在和叠嶂闲聊，生意冷清，很一般。陈平安见叠嶂好像半不着急，他都有些着急。

老秀才叹了气，：“我就算想久留，也没法办到啊，喝过了酒，我立即卷铺盖。”

老秀才怒：“你我？”

慨：“吵架输了而已，是你自己所学尚未，又不是你们佛家学问不好，当时我就劝你别这样，吗非要投奔我们儒家门，现在好了，遭罪了吧？真以为一个人吃得两教本学问？如果真有那么简单的好事，那还争个什么争，可不就是祖和佛祖的劝架本事，都没到这份上的缘故吗？再说了，你只是吵架不行，但是打架很行啊，可惜了，真是太可惜了。”

有这个胆大孩牵，加上可能是觉得那个陈平安比较好说话，四周就闹哄哄多了一大帮同龄人，也有些少年，以及更远的少女。

最后一个少年埋怨：“你晓得不多嘛，问三个答一个，亏你还是浩然天的人呢。”

左右有些无奈，垂：“到底是宁姚的家中辈，弟难免束手束脚。”

这就是天地厌胜。当初陆沉从青冥天去往浩然天，再去骊珠天，也不轻松，会受到大压制。

老秀才喃喃：“这就不太善喽。”

老秀才愕然，随即捶顿足：“陈清都这老东西，臭不要脸！有他什么事，当我这个先生死了吗？好吧，就算我是半死不活……”

闹哄哄过后，日和煦，安安静静，陈平安喝着酒，还有些不适应。

孩持：“你要是嫌钱少，我可以欠账，以后学了拳杀了妖挣了钱，一次次补上。反正你本事，拳那么大，我不敢欠钱不还。”

老秀才转跑向茅屋，丢一句话：“想到些理，再去砍砍价。”

孩蹲在原地，兴许是早就猜到有这么个结果，打量着那个听说来自浩然天的青衫年轻人，心想，你说话这么难听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，于是说：“你得也不咋地，宁吗要喜你？”

老秀才语重心：“左右啊，你再这么戳先生的心窝，就不像话了。”

陈平安又作势要追去，小孩一溜烟跑没影了。

左右沉思片刻，垂：“恳请先生说得浅些。”

老秀才笑：“一棵树与一棵树，会在风中打招呼；一座山与一座山，会千百年哑然无声；一条河与一条河，大后会撞在一起。万静观皆自得。”

老秀才笑：“行了，多大事。”

那位辩论输后便更换门的儒家圣人微笑：“无量时，便是自由。”轻轻一句言语，竟是惹来剑气城的天地变，只是很快被城剑气打散异象。

没过多久，老秀才便一脸惆怅走屋，嘴里叨叨：“难聊，可再难聊也得聊啊。”

陈平安笑：“我得也不难看啊。”

陈平安笑：“习武学拳一事，跟练剑差不多，都很耗钱，也讲资质，你还是当个砖瓦匠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