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1章 晨钟暮鼓无炊烟(6/10)

躯之上，以雪泥符打底，再以多达百张的大江横符作为龙骨，密衔接，似乎还用上了一好似作为这张古怪却壮观“符箓”的符胆灵光，正是火龙真人要陈平安多加推敲的两门上乘炼诀——炼制三山的法诀和碧游的仙人祈雨碑仙诀。此时蛟龙的脊如两绳索相互缠绕，越发实韧，再以校大龙拳架真意作为睛之笔，隐隐约约，便有了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的仙家气象。

世间万事多想多思量，便最终被陈平安造就了这条庞然大。

陈平安习惯右手持刀，实则却是左撇。

脚蛟龙朝镜李二那边一撞而去，所到之，溅起滔天浪。

李二扯了扯嘴角，以竹篙尾端轻轻地，不屑：“架，可不成事。”

李二轻轻跃起，抡起竹篙，便是一竿重重砸地，蛟龙溅起的数十丈浪被罡气一斩为二，只是靠着惯继续前冲。

李二一竹篙横扫去，现在镜面李二左手一侧的陈平安，骤然低，形好似要坠地，结果一个拧转，躲过了那裹挟风雷之势的竹篙，大袖翻转，从三窍分别掠三把飞剑，双脚急促踏地，右手短刀，刺向李二心，左袖则悄然第二把短刀。李二本不去看那三把飞剑，一脚踹中陈平安。

陈平安倒去十数丈，双膝微屈，脚尖拧地，加重力，才不至于松开双手短刀。他双肩一晃，蓦然站定，生生震退李二的拳罡残余。

到底是穿着四件法袍的人。

李二说：“早就跟你说了，拳绣的武把式，才会想着拳打死老师傅，老师傅不着不架，就是一。”

李二随手一丢竹篙，没镜面一尺有余。

那条小有意思的蛟龙，刚刚在镜面上重新凝聚，被竹篙这么一戳，便再次散架化，许多原本就已经碎裂纹的符箓，彻底化作齑粉。

陈平安开始挪步。李二随之改变轨迹些许，依旧刚好现在陈平安前，一膝撞打得后者腾空而起。

李二看似缓慢前行，来到陈平安旁，一拳递，打得陈平安真气凝滞，法袍响起阵阵崩裂声，摔到数十丈外的湖中，如一颗石打漂，又在湖面上去七八丈远。

李二开始撒狂奔，每一步都踩得脚的湖灵气粉碎，直向陈平安落冲去。他形骤然横移，以肩撞在使了一张方寸符的陈平安膛。

陈平安如被铁锤砸在心，神窍远游，以一自然而然的古怪拳法，看似画弧，弧弧相生，几近为圆，令人缭，直接帮助陈平安卸去了绝大分拳罡，等到陈平安稳住形，神又重归魄，一气呵成。

李二没有追击，，这就对了。不然习武又修，只会让修一事阻滞武学登，两者始终冲突，便是误事害人。

此次李二喂拳，要的，便是让陈平安去找到那个玄之又玄的平衡，习武之人不可被拳桩拳意带着走，即使已经是练气士，也不能觉得自己拳意因此不纯粹。习武之人，仅凭双拳便足矣，却也不是说万事不顾。真正的宗师，该有那万法在、皆我手的大气象。

人小天地，我即老天爷。什么不能？什么不住？

既然陈平安走了方向无错的第一步，李二便放宽心拳了。拳不重，却更快，不给你陈平安半念打转的机会。与我李二对拳，砥砺大，那你小就得拿一世间任何武人都没有的东西来！

有，就多吃几拳。

没有，就躺着养伤去！

渡那边，李柳行走在路上，看着那些厮杀痕迹，至于镜那边的动静，更是不用看，她便一清二楚。

在以往漫的岁月里，李柳对于纯粹武夫并不陌生，曾经死于十境武夫之手，也曾亲手打杀十境武夫，关于武夫的练拳路数，了解颇多，不好说陈平安如此打熬，搁在浩然天历史上，就有多了不起，不过作为一名六境武夫，就早早吃这么多分量足够的拳，真不多见。

世间九境山巅、十境止境武夫，与顾祐这般不收嫡传弟的，终究是少数。像她爹这般打熬弟魄的武学宗师是不少，只可惜那也得有弟扛得住才行，有些人是魄扛不住，有些人是心不过关，当然更多的，还是两者都不济事，空有前辈明师愿意扶持，甚至是拖曳，都死活迈不过门槛，不得登堂室。也有些看似破境了，事实上是喂拳人传拳失了真正法度，弟过了门槛，却像断了胳膊少条，心镜给打了不可察觉的瑕疵，故而一到八境、九境，隐患就要显无遗。

李柳到了溶路尽，没有继续前行，开始掉转散步。行到渡那边，在这座神仙府的山禁制边缘，望向狮峰外的远风景。

隐隐约约，李柳察觉到了一丝异象，视线抬起，往天幕看去。

儒家七十二文庙陪祀圣贤，自古便是最画地为牢的可怜存在，不生不死，规矩重重，年复一年，看着人间，绝对不允许肆意手世事。

李柳有一世落在浩然天西北，以仙人境巅峰的宗门之主份，在那座霞洲天幕，与一位坐镇半洲版图的儒家圣贤，聊过几句。

这些如蹈虚空之舟却寂然不动的圣贤，就像凡夫俗在山巅，看着脚山河，终究一样目力有穷尽，也会看不真切画面。不过若是运转掌观山河的远古神通，便是市井某个男上的玉佩铭文，某个女满青丝中夹杂着的一白发，也能够尽收底。

只是纵有这般神通，看了人间千年复千年，也终究有看乏了的那一天。

更何况他们职责所在，是要监察那些飞升境大修士，以及一众上五境修士的修之地，以免修之人，术法无忌，祸害人间。

那些在天福地当中的大修士，若是离开了小天地，便如一盏盏格外瞩目的灯火亮起，自然就要被坐镇天幕的圣贤立即留心，死死盯住。若有违例失礼之事，圣贤就要手阻拦。若是一切循规蹈矩，便无须圣贤们现。

当时与李柳有过几句言语的儒家圣贤，最后笑言他所谓的散心，便是每隔十年，就去瞧瞧某国某州某郡县立在一村的乡约碑文，看一看经过十年的风日晒、雨雪冲刷，那块石碑上有了哪些人间世人无所谓的细微变化。

李柳无言以对。

圣贤寂寞，人间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