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还睡在床上,鼻腔没有再发任何沉闷的声息。
初语躺回到床上,幼瘦小的碰到外婆冰凉的双脚,她轻轻问:“阿婆,你冷么?”
无人应答,她继续说:“阿婆,小语抱抱你,好不好?”
那一夜真安静啊,她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知觉。
肚好饿,床上好冷。
屋外有风声么?她不知。
她第一次说那么多的话,就在那个夜。
“阿婆,小语好饿,你明早起床给小语汤团吃好不好?”
“阿婆,我好饿,饿得肚痛。”
“阿婆,阿婆……”
那是一年冬日。
初语和死去的外婆共住了五天。
她饿了就不停喝,吃灶屋里的所剩不多的粮。
她只有五岁,什么都不知,却又什么都知。
母亲和阿姨们赶来时,追悔莫及的哭喊声填满了整间老宅的角角落落。
家里从未那么闹过,人声哭声混杂在一起,泪像汹涌的雨,要将老宅都淹没了。
而初语只是静静地从床边走到堂屋,拿起纫机上的那一件连衣裙,比到自己前。
一切都正正好
故乡的雨,落到她梦里。
她其实很想说话,很想很想说话。
但梦里总是听见外婆的告诫:“什么都不要说。”
记忆中所有令人难过的事,都发生在冬日。
初语后来也总是梦见猫猫。
梦见它乖巧的模样,梦见它犯倔发狠的模样。
梦见它幼小时期的丑模样,梦见它笑,梦见它哭。
梦见它开膛破肚的尸。
初语没有告诉任何人,猫猫就是在她和顾千禾分手的那个早晨走丢的。
当天她和顾千禾说完分手,转过,院藤椅旁的角落里,就早已没了猫猫的影。
她那时就和丢了魂一样,没日没夜地找它。
全家都在帮忙找,连大哥都从队回来,召集所有的朋友帮忙找。
初语那时已经不再接顾千禾的电话了,她整个人心神都是涣散的。
心里有无尽的悔恨。
总是想起猫猫被顾千禾刚抱回来的样,满的污秽腥气,脾气坏得要命。
可初语还是那么它,因为它是那么的可,因为它是顾千禾送给初语的第一件礼。
初语养了它十年,日日夜夜,就连生病了也不敢放手,早已成了她最的寄托。
初语只和它倾诉心所有的想法,不可以对外人说的话,她都说给猫猫听。
十年啊,一只猫,没有比这还要久的陪伴。
可它却被初语丢了,因为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任崩溃,她丢了自己的猫猫。
初语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。
后来她总是梦见猫猫被找回来的那天,天空着雨。
细细散散地落来,雨雾弥漫不歇。
院门前有人群吵闹的声音,初语走去,看见大哥蹲在地上,用一张白布遮住了什么。
白布的鼓起,像是一只猫的形状。
脑里空了几秒,訇地炸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