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先生立时明悟:想来是姓纪的深知皇帝兔死狗烹的秉性,为求自保而安排下后路,将当年之事的证据交给了某个人,再与皇帝达成契约:一旦姓纪的身死,那人便会将证据大白于天下。所以姓纪的才得以自保,在宫中苟活了许多年。
想至此,苏先生便不屑笑道:“你以为陛下甘心任你摆布?实话告诉你,你的人已然被天鹰盟抓住,如今当年证据悉数在陛下手中!”他用刀尖划过纪阳颤抖的脸,“陛下早嫌你活得长了,自是一刻也不想耽误!”
纪阳脸上现出极度恐惧的神情,一双骇然双眼瞪得目眦尽裂,须臾,却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:“是啊!皇帝是这世上最阴险狠戾、冷酷无情之人,我早该知道……他当年筹谋除戚国忠、授意杀慕玉棠、设计害赫连佑,以一己之力荡除燕北三帅之时,我便知道,他,就是一条毒蛇、一只猛兽、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冷血阎罗!一切会成为他皇权路上障碍之人,无论是雄狮还是蝼蚁,都会被他悉数碾死,一个不留!”
纪阳说罢,便仰面发出一串刺耳的大笑,苏先生却听得心惊:本以为,聂梦珺信中和盘托出的,便是杀慕玉棠的幕后真凶,不想真凶的背后,还有皇帝这个黑手在推波助澜!
他见纪阳已被刺激得濒临崩溃,便趁热打铁,追问当年事:“陛下能得你如此盛赞,想必十分满意。但,总要有人替戚家之事负责,你纪公公便是最好的人选!”
纪阳凄厉笑道:“是,是我当年一时糊涂,轻信了皇帝高官厚禄、金堂御马的许诺,便一门心思地投靠于他,替他与瓦勒人暗通款曲,诬陷戚国忠私售火器图纸,里通外国;
是我将慕玉棠封锁戚家待审的手令,换成了满门抄斩,与同样被买通的忠勇卫首领倪虎一道,将戚家上下二十口悉数斩杀!
我替皇帝做了如此多的事,可换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高官厚禄,而是凌虐摧残,在这暗无天日的掖幽庭里,人不人、鬼不鬼地苟活了许多年!!”
纪阳忽然捶胸顿足地大叫:“我悔!我恨!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,何必当初啊!”
苏先生却无心理会他的发狂,戚家当年事的真相,就这般被赤裸裸地揭开:残害戚家满门的,不是老王爷慕玉棠,而是这个高高坐在朝堂之上,衣冠禽兽的皇帝!
他望一眼正服了假死药,安然躺在地上的苏柒:不知这丫头若知晓了真相,是喜是忧……
苏先生见纪阳已丧失理智,索性将最后一个疑问直接问出来:“戚家被冤死,慕玉棠为何不查?”
“他岂会不查!”纪阳痴痴冷笑道,“但皇帝早料到此节,在戚家被杀的当日,密旨便到了广宁,向慕玉棠质问军火图外泄之事。慕玉棠若不能给皇帝一个交代,皇帝便可以叛国之罪,将慕玉棠罢免军权、降罪查办。如此一来,五十万燕北军的掌控权,便悉数落入了皇帝手里!”
纪阳说至此,鬼魅般的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:“这一石二鸟的计策,正是我向皇帝所献的!彼时慕玉棠若交出军权,则大燕北境不保,无奈之下,慕玉棠只能认下戚国忠里通外国、全家抄斩之事,欲待此事平息后慢慢调查,替戚家平反。可惜啊可惜,慕玉棠刚摸到些眉目,便遇刺毒发身亡!”
纪阳忽然尖笑道:“多少年过去了,知晓当年戚家事真相的,一个接一个地死了……慕玉棠死了,赫连佑死了,岳大川死了,今日,终是轮到了我纪阳!果然是天道好轮回,苍天饶过谁!好!好!好……”
苏先生虽骨子里恨透了纪阳这个刽子手,但打算暂留他一命,日后做个人证,熟料纪阳扬天大叫三声“好”之后,竟是陡然喷出一口鲜血,便气绝而亡。
苏先生冷眼望了望他,口中冷声道:“报应!便留你到阴曹地府,去向我师兄认罪罢!”
“真相……竟是这样!”
醒来的苏柒,听完苏先生讲述的戚家事真相,望着地上已然死透了的纪阳,许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“丫头,丫头?”看着她如同笼了一层水雾的眼眸,苏先生愈发心疼,“你应欣慰才是,你与北靖王府,再无血海深仇,和慕云松那混蛋,终能在一起了!”
他话虽这样说,苏柒脸上却无半分喜悦神色,只哀伤道:“知道真相又如何,我爹娘,我大哥二哥,我三姐,我戚家上下二十口终是死了,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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