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宁少东家放心,这案子因为是帝国首桩,我们指挥使接到内阁首辅大人亲笔信,要求务必严查,所以不管是哪处地皮,只要该翻的,都要翻一遍,就是把泉州城挖地三尺,也要将那几个抢匪给挖出来。这也算是杀鸡儆猴之法,否则的话,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拿着火枪光天化日之下明抢明夺银号?”
宁霜闻言眉头渐开,似是略放下些心,一旁傅冲却仍是心存疑虑,问道:“崔大人,傅某此言或有冒犯,但是实在不吐不快。据傅某所知,泉州城有二十几万户,人口应在六十万以上,大人才用七天就查了大半,速度之快固然令人佩服,可是,不会有所疏漏吗?”
闻得此言,一直肃着脸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崔执脸上竟是浮出笑意,答道:“若是挨家挨户搜查,那当真是搜一年也搜不完。可是,锦衣卫却不是这么搜的,若想知道得更细,问问府上的薛总旗便是,据本官所知,薛总旗这些日子也没闲着,想来总该也有所斩获。不过,还望少东家转告薛总旗,这事不在他的辖区,请勿坏了锦衣卫的规矩,不然,后果他心里明白。”
宁霜装糊涂道:“这事与薛怀安有什么关系,他是我朋友,在我家做客,见我有难,帮忙出谋划策可是犯了王法?”
“少东家问问薛总旗就能明白。”说到这里,崔执又颇有深意地看了傅冲一眼,继续道,“还有就是提醒各位,这事情是官家的案子,不论是刑侦调查还是抓捕定罪,都只有让我们缇骑按照大明律来经办才是正途,那些江湖手段还是少用为妙。如果用了,能解决问题自然可喜可贺,但是解决不了问题还触犯到律法,岂不是得不偿失!”
宁霜听崔执说完,客气地敷衍了几句,崔执便起身告辞。宁霜送了客,只觉得心中疲累,转身欲回房休息一会儿,手腕上却是一紧,原来是被傅冲握住了。
“霜儿,我想崔大人说的有一点很对,我们的确不方便麻烦薛兄,反正现在看来,他所做的也仅此而已,不如以后的事情就由我全权负责吧?”傅冲恳切地说。
宁霜心头累得紧,皱了皱眉,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还是由他来吧,我相信他总有办法。夫君,你多从旁协助便是。”
宁霜说完,抽出被握紧的手,冲下人吩咐道:“如果薛大人回来,请他来凉阁。”说完,便快步向后院儿走去。
薛怀安还未到凉阁,远远便听见有铮铮的琴声流转,抬眼望去,凉阁的翠色纱帘半垂,依稀可见宁霜半倚在凉榻上,闭目静听着悠远恬静的琴声。弹琴之人背对着薛怀安,故而只得一个背影,然而那样潇洒的抚琴之态,在这宁府大约除了陆云卿便再无他人。
夏日炎炎,疏淡的月琴声却叫人心生凉意,让薛怀安不由得放慢脚步。就在他快要走到凉阁的时候,琴声戛然而止,陆云卿纵身站起,一个跨步冲到宁霜身前,不等她有所反应,长臂揽住她后背,弯下身,骤然贴近她的面孔。宁霜霎时睁开双眼,与面前男子四目相对,神色羞怯而迷乱。
薛怀安惊得站在原地,不知是该退还是该进,正在犹豫的当口,却见宁霜手上猛地使力,推开陆云卿,道:“抱歉,我在等朋友。”
陆云卿随即松开手,笑道:“那好,这就告辞了,我是说后会有期,明日走得早,恐怕见不到了。”
“嗯,后会有期。”宁霜拢了拢鬓边碎发,低低说,眼睛瞥向一边,不去瞧那目光灼灼的男子。
陆云卿伸出手,在她绯红的脸上轻轻一抚,转身离开,这才看见了门口处不知所措的薛怀安,礼貌地一点头,抬步离开了凉阁。
宁霜见了薛怀安,神色有些尴尬。薛怀安倒是舒了口气,望向远走那人步态风流的身姿,忍不住感慨:“我说宁二,这人算是被你拒绝了吧,那怎么还能这么跩?做男人,当如此。”
宁霜拿起一个竹凉枕砸向薛怀安,啐道:“胡说什么呢你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说完,她站起身,也往陆云卿走远的方向看去,低低叹了口气说,“明早他就走了,叶大戏班子收拾起来麻烦些,后天才启程,他们回帝都大约就要成婚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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