座建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建筑。
“那个,是名士公寓。”她终于打破沉默。
“the hudec building,”魏大雷,报建筑师邬达克的姓名,十分熟稔,“我去那里看过房。”
随清笑笑,并不意外。虽说叫名士公寓,从前也的确住过不少名人,作家,画家,电影明星,但毕竟将近一百岁龄,其中曾经豪华时髦的设施如今已十分陈旧,讲究实用的租客大多会嫌弃电梯运行缓慢,发奇怪的啸鸣,甚至还过有闹鬼的传闻,却颇得单外国人的喜,有调,有历史,租金又不贵。魏大雷既然在这附近找房,中介会推荐名士公寓给他,也是意料之中的事。
叫她意外的是,魏大雷笑着继续说:“中介一开始就告诉我,这栋公寓里没有房东愿意接受一年以的租约,但我还是看了不同楼层、不同位置的好几,就是为了知里面究竟是什么样。”
随清听得一怔,类似的事,她也过。
前方的通信号灯开始倒数,归零后变绿,她松掉刹车,通过那个路,转上另一条路。
所有的一切都已烂熟于心,她一边开车,一边告诉他周围每一栋房每一条路的前世今生,沿途指给他看——左边是天乐别墅,右边是外国堂,还有远的尖,那是浸礼会教堂,甚至不需要朝左右张望。
大概因为这里曾经是法国人的租界,这个路有五条路汇,呈放形散开。规划者的初衷似乎是想模仿黎星形广场的样,后来不知是条件所限,还是突然变了主意,最终只留一颗不太规整的五芒星。其中两条路夹一个地块,若是从空中俯瞰,形状是个锐角三角形。名士公寓就是建在这个三角形上,如量裁衣,妥帖。
车从公寓旁边经过,透过车窗望去,恰好是三角形最的那条斜边。底层是南方常见的骑楼样式,上面却是西式公寓,搁在今天也算特别,更可想见它一百年前刚刚落成时的风姿奇异。
“就是一个三棱,”随清笑着评价,“我小时候总是在想,里面的房间是不是也是三角形的。”
读小学的时候,她上学放学都从这里经过,骑楼的卷廊就是他们同学里的游戏场。那时的她已经开始对这座房好奇,想知其中的住如何生活在三角形的房间里,家居怎么摆,窗又怎么开。只可惜公寓一直都是私宅,从未开放供人参观,当时作为小学生的她更加无从查到图纸。
“那怎么办?”魏大雷问,倒像是真的替那小学生着急。
“要是你会怎么办?”随清反问。
“送报纸?或者推销女童军饼?假设我是女孩的话,”他想了想回答,“趁人家开门的时候,往里面看一看。”
这里哪来的女童军,随清摇,说起故事余的分。
尽向拘谨,当年那个小学生竟会厚着脸去所有居住其中的同学家客,有时甚至在老师那里自告奋勇,帮忙送个作业,传个消息。她记得自己穿过底楼同样是三角形的天井,或是某一层斜向延伸的走廊,往每一扇恰巧打开的门后面看上一,记得搭乘那老式电梯,上面磅秤一般的半圆型指示会从一转到八,再一格格地转回去。每停一层,便有一记铜铃声悠扬地响起。
回到家中,小学生将平面图勾画在一本英语练习簿的末页。每次的所得,只能补全图中的一小分,直至拼凑全貌,才发现其中每公寓竟然都十分周正,所有的斜墙与锐角恰好都留在走廊之类的公共区域里。
她记得,那一刻,上竟是一阵战栗。
“我这个人,实在是不聪明。要是凭我,无论如何想不这样的格局,”随清自嘲,“所以,那个时候心里只有三个字——好神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