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厮杀从他的识海中仓促掠过,却只不过漏一丁冰山一角,就足以摄得人神魂俱颤,哪怕一呼一,都需要倾尽全力。
为什么?
贞白更没有半分时间犹豫,见对方即将魂飞湮灭,她当机立断,将毕生修为汇聚左剜,钉杨辟尘眉心,固住其三魂不散,并替他挡第四天罚。
李怀信害怕极了,竭力想从识海中挣扎来,无形中却伸一只手,将他往渊里拉。
然后那些零散的记忆像碎片,突然间蜂拥而至,且又转瞬即逝,快到一切还来不及看清,就已晃得缭。
那一刻,或许他终于明白,什么叫天威不可犯!
那人乘鹤至上,于平山峦,埋伏阵,血祭无数军魂,倾千钧之力,逆天而为,将第一槐木钉山脊!
耳际则响起回音,是李怀信与冯天初葬岗时,曾分析过的某推测:每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士,上杀孽都很重,牵涉甚因果报应,用他们来布阵,怨煞之气最,也最易将龙化为凶地。
一大的冲击力钉眉心,仿佛要将整颗颅都搅碎,李怀信猝然睁大,贞白的指尖正抵在他的眉心命,透过那一只左目,她看见了他识海中所有凌的记忆,洪一般,席卷而……
原来她以前,是这副样,哪怕毫无缀,仅一竹簪,就无与比。
到残骸断肢,白骨於野,乌鸢啄人。
电光火石间,哪怕慢上一息都来不及,第四天雷已当空劈。
李怀信浑一震,仿佛天雷劈中的正是自己,脑海一片空白,陷无止境的混沌之中,本来不及受到痛,第三天雷击落,便已将那□□凡胎化作齑粉……
可李怀信一望去,血浮丘,满目疮痍。
向披靡。
渊底积尸成山,两江被血侵染。
黑云压,夜临,悲风掀起阵阵腥臭气,如人间炼狱,是以魂凝聚。
尽如此,李怀信还是在这段记忆残存中,捕捉到贞白清冷无比的面孔,站在不知观门前,却是白衣,竹簪,墨发及膝,彷如轻云轴,孤冷尘。
随即画境转逝,突变空裂帛,天雷,直劈向那血之躯。
愤怒、悲怆、不甘还有无尽的怨念,织成煞。
他真的,很喜,喜到开始心疼,疼到整颗心都绞起来,因为从他识海中过的一帧一画,都像是一场心积虑的蓄谋已久。
可他屹立于山巅,八风不动,与苍天对峙,却无惧无畏:“这笔千古罪孽,辟尘一肩担之!”
然后他听见一声鹤鸣,盘旋在渊上空,那人一袭白衣袍,驾着白鹤,穿过重峦叠嶂,万里黑云,俯瞰渊。
虽零散破碎,却足矣叫人笃定,她找到了,她的另一只睛。
她只是没想到,居然会是李怀信。
震天的战嚎与厮吼销声匿迹,群山重归寂静。
李怀信还来不及理清,识海再度作一团,他痛裂,本想不明白,也来不及去想,那人为什么要这么?
那人仰起,望向苍穹,云怒啸着压,彷如天威,震慑四方!
当年,贞白为了保住杨辟尘三魂不灭,将其钉他灵魂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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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时,风起云涌,飞砂转石。
其实她早就应该有所觉察,在李怀信第一次疼时的客栈,或在华藏寺突然闪见的钟楼经文,以及上次在太行山的温泉池。
虽死,魂未消,他目光涣散,却还是看见夜尽走来的故人。
白衣,竹簪,在凛夜中,云幕劈开一白刃,倏地照亮那张冷白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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