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洛和巫炤回到原来休憩的树下,此刻天边已隐隐发白,二人睡意全无,便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顺便分食昨日剩下的山果。慢慢的玄晖渐隐,金乌则从东边缓缓爬升,山间小道的轮廓愈来愈清晰。北洛起身说道:“他说祭台在山的另一边,现在天亮了,我们正好过去找一找。不过在那之前,我要先带你去看一个地方。”
巫炤见他一脸神秘,弯弯的眉眼下有种掩不住的兴奋,不由得好奇:“什么地方?”
“等到了你就清楚了。”北洛笑而不语,伸手把人拉起来,无意中看到斫魂剑依旧丢在草丛里,便走过去把剑捡起,仔细擦干净泥土血迹后和太岁绑在一处。
他们顺着昨天北洛探过的路一直向下,没多久就来到了树丛跟前。北洛忽然说道:“等一下,你先把眼睛闭上。”
“这是为何?”巫炤不解,却也没有反对北洛的动作,任凭他用衣襟将自己的眼睛连带额头遮住。
“嘘,耐心一点。”北洛左手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,让他先别多问。右手则牵起他,慢慢继续向前走。巫炤只听见耳畔传来树叶窸窸窣窣的声响,鼻端似有一阵淡淡的甜香萦绕。过了一会儿北洛说道:“好了,可以睁开了。”说着取下蒙眼的布条。
巫炤依言睁眼,不觉目瞪口呆,视野中赫然一片遥望无垠的花海。红香绿玉交相辉映,暖阳下争芳竞艳,一派华美的生机勃勃。这幅盛景令他恍惚想起了曾经西陵城内万花锦簇的模样,一时间激动不能自已,眼角竟隐隐带了湿润。
北洛心中开心,平时这个男人总是处变不惊的模样,难得一次发起呆来,着实显得十分可爱。他低声笑道:“昨天发现的时候我就在想,你一定会喜欢这里。”
巫炤慢慢点头,眼睛依旧专注在花朵上不舍离开。他们顺着斜坡下到谷中,一面在花海中徜徉,一面细细欣赏那娇艳的花光。周身清风徐徐吹拂,连带起一阵阵清甜的花香,闻之令人心境平和而舒畅,那一瞬几乎要忘记了外界的危机四伏,唯愿沉醉在这世外仙境中一睡不起。
北洛四处张望,瞥到几朵将谢的花叶中结了一串串青红色的颗粒,便伸手撸了些下来放到行囊中。巫炤不解:“你要它做什么?”
“这些应该是种子。这花这么漂亮,我想带回去试试,看在莲中境能否种活。”
“那边的花圃不大,要几颗就够了,不用这么多。”
北洛仍在弯腰忙活:“如果莲子里能种活,就可以大量在西陵培植了。”
巫炤眉头微微一颤:“西陵?”
“是,那边的花上次毁得差不多了,空着怪可惜的……”他话说一半忽然顿住,所谓的上次不正是两人决战的时刻?想起一剑穿心的那一幕他心中忽然揪起,鼻端酸得难受,连忙侧头掩饰。
巫炤什么也没说,只是静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马尾,随即也弯腰帮忙一起采摘花种,顺便掐下一朵半开的白色花苞,别在他的衣襟上。
北洛一脸不解。巫炤说道:“这花灵气甚浓,带在身上对你的精神体有好处。”他温柔地看着青年,又补了一句:“当然更因为……这花和你很相配,都同样美丽。”
北洛听了脸颊微红:“哪有大男人戴花的,要是司危在这里,你给她还差不多。”
巫炤不以为然:“美之一字在乎灵魂,与皮囊无关,更不分男女。你又何必遵循那些世人俗见?”
北洛低头撇了撇嘴:“罢了,你总是有理。”语气听似抱怨,眼中却尽是欢喜,指尖轻轻摩挲那娇嫩的花瓣,半天舍不得放开。
巫炤面露微笑,他果然从来没变过,还是这般容易害羞嘴硬。其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,缙云喜欢鲜花,还有各种精致小巧的器物。但对身份的自卑,还有家庭的变故让他竭力抗拒从做玉工的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审美。青年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自己,羞于展现自己内心的渴望。巫炤了解这一切,却从不说破,只是以自己喜欢为由让对方陪着一起找来各种奇花琼草的种子,直到把巫之堂旁边的幽谷伺弄成花之国。还有那些亮晶晶的礼物,他虽然嘴上说不想要,但每次都会充满喜悦地收下,眼睛里闪耀着只有自己才会见到的光。
后来那个被鲜花覆盖的幽谷,成了他每次探望自己时最喜欢的相会之地。
他们就在这样的心照不宣中徘徊,一个假装不知道看不透,另一个假装什么都不在乎,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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